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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百零三章 (9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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。”

他看她還躺著,伸手扯她起來。

他是王爺,身份尊貴,不用去臣子家裏,就算那是他岳家,國法和家規,當遵國法,可他主動提出陪她回娘家,她很感動。

侍候他穿衣,自己也動作麻利地穿好衣裳。

梳妝時,看王爺出去,沒在屋裏,繡菊悄聲道:“五姑娘和主子是一個娘家,是不是要一道回去?”

沈綰貞著實反感這個庶妹,這個庶妹總是做出讓人討厭的事,膈應你,想不搭理她,又一轉念,眾人眼睛都看著,娘家沈府的人看她跟自己妹子不睦,當面不說,背後也會笑話。

“巧珊,你去告訴沈夫人一聲,一會回娘家,一道走。”

巧珊走去沈綰珠屋裏,把王妃的話說了,沈綰珠耷拉嘴角,當聽說王爺也一道回去,巧珊一走,忙忙的梳妝,又讓小蝶兒把新作的衣裳,沒上身的找出來,穿上,得意地早早走去上房,心想,王爺在,自己到王爺跟前晃晃,若得王爺從姐姐身上挪開眼,就能發現她比姐姐出色。

沈綰貞早膳還未用,巧珊進屋悄聲道:“沈夫人來了,外頭等著。”沈綰貞微蹙眉頭,這人怎麽就不識趣,大清早的故意給她填堵。

對巧珊耳語道:“讓她去耳房等。”她明晃晃地站在門口,讓人看著不成樣子。

夫妻二人吃過早膳,並肩走出門,沈綰貞吩咐繡菊道:“把沈夫人叫著。”

繡菊就走去喚沈綰珠,趙世幀聽她叫上妹子一塊回娘家,也不覺有什麽不妥,反正同去沈府,就沒說什麽,二人有說有笑地走出院門。

沈綰珠聽繡菊喚,疾走出耳房,看王爺和王妃已出了院子,忙隨後追,追到王府大門,王爺和她姐姐已上了大轎,她剛想喚轎子停下,等她一起走,大轎已起,陳福站在轎子旁,對著她朝後比劃,她這才看見,後面兩乘小轎子,一乘坐著王府下人,一乘空轎子,大概就是給她預備的。

她頓覺羞臊,虧了方才沒喊,她一團高興化成羞惱,無精打采地走到小轎子跟前,下人挑了轎簾,她懶懶地上去,把在王爺跟前爭寵的心去了大半。

前面一乘大轎,後面跟了兩乘小轎子,緊後頭是一輛大車,沈綰貞給娘家備的年禮,王府下人侍衛兩旁護衛。

“你在山東時怎麽過年?是不是很熱鬧?”趙世幀有點好奇地問。

“熱鬧,沈家四房人,孫輩就十幾個,我們姊妹那時都沒出嫁,可惜我那時身體不好,病了有三年。”

他吃驚地瞅瞅她,心說,難怪初次見她,她臉色看上去蒼白,沒有血色,“回頭傳宮裏禦醫給你好好調理調理。”

沈綰貞笑了,“那是過去的事,妾身現在身體很強壯。”

“是嗎?那本王查驗。”說吧,他就要上手去摸,嚇得她忙裹緊衣襟,“別鬧了,王爺,回頭去沈府,衣衫不整,沒的丟臉。”

他才笑著作罷。

半個時辰後,歇轎,後面小轎下來丫鬟急忙走去前面,恭迎王爺和王妃,沈綰珠慢騰騰地下了小轎,她故意磨蹭不想去沈綰貞跟前侍候,她一向要臉,更何況是在她娘家,府裏人背地裏不定怎樣嚼舌根,笑話她。

沈綰貞已著人通知沈府年初四回娘家,一早,沈老爺讓人去大門口望著,一見王府轎影,下人就奔跑進宅,通稟。

沈老爺沒想到王爺親自來沈家,一聽下人回稟,慌得邊走邊正正衣冠,疾走出相迎。

趙世幀和沈綰貞下了轎子,沈綰貞不經意朝後掃一眼,沈綰珠蹭著步子,也不上前,趙世幀也未理會後面沈綰珠,牽起沈綰貞的手,二人並肩進沈府大門。

一幹下人跪地不敢擡頭,唱諾“恭迎王爺、王妃”

二人剛走到中庭,沈老爺和夫人奔將出來,沈老爺到了跟前,一下撲倒在地,和太太吳氏往地上一跪,“下官迎接來遲,王爺恕罪。”

趙世幀虛扶一下,“沈大人免禮”

沈綰貞扶起嫡母,“王爺、王妃裏面請。”沈老爺爬起來,恭恭敬敬地讓王爺和王妃先行。

一行人簇擁著王爺和王妃奔上廳,沈綰珠訕訕的,跟在後面,沈府中人都奉承王爺和王妃,沒人把她理會。

上了廳堂,沈老爺恭敬地道:“請王爺和王妃上座。”

趙世幀和沈綰貞就坐了上座,沈老爺和太太坐下首相陪,沈綰珠站在一旁,王爺侍妾,也沒資格設座。

沈府妾室下人聽王爺陪同他家姑娘回娘家,就都招呼著趕來看熱鬧,張姨娘正在房中,小丫鬟跑進來,“姨娘,三姑娘和五姑娘都回娘家來了。”

張姨娘一聽忙忙地趕奔前面廳上,又聽下人說,王爺也來了,沈府女眷不敢露面,張姨娘就廳堂後門進去,府裏一幹丫鬟婆子也正在帷幔後偷看,張姨娘過去,眾人都讓開,張姨娘偷著朝裏面一張,視線正對著上座的趙世幀和沈綰貞,手又把帷幔縫隙扒開大點,四處尋找,見五姑娘和下人丫鬟一旁恭立,本來一團高興,變成揪心地難受。

就聽沈老爺說:“王爺賞臉,親來府上,沈家榮幸之至。”

安王爺和聲道:“沈大人是王妃的父親,也就本王的長輩,一家人,不用客套。”

沈老爺早就看出,王爺說話之時,不時用溫和地目光看著自己女兒,女兒貴為王妃,也得王爺看重,沈老爺心裏別提有多高興。

趙世幀揮揮手,王府下人把年禮,搬搬擡擡,堆在廳上,門口下人都爭相瞧看。

吳氏望著滿堂的年禮,露出笑容,“讓王爺破費。”

這時,一個下人跑來,對沈老爺耳語幾句。

“王爺王妃,酒宴擺下,恭請王爺和王妃賞臉。”

趙世幀由沈老爺陪著,在前廳吃酒,沈綰貞由吳氏陪著,去後堂。

王爺一走,張姨娘從帷幔後走出來,扯住走的沈綰珠,這時,張姨娘的嫂子也來看熱鬧,嘖嘖道;“三姑娘真風光,是命好。”

張氏瞪了她一眼,嫌她多嘴。

她嫂子暗地裏撇撇嘴,看這母女倆往花廳去了。

沈綰珠回頭瞅瞅,看她舅母沒跟上來,悄聲問:“她怎來在這裏?”

張姨娘有點尷尬,半吞半吐地道;“你舅父來投奔我,太太收下,安排在府裏做事。”

“姨娘是主子,姨娘的家人做使喚下人,府裏人看著,姨娘的面上不好看,就是寶兒有這樣的舅家,也難堪。”沈綰珠本來心情不好,出言埋怨她姨娘。

“不是我收留她們,是太太答應你舅舅來府裏做事,利害關系說了,你舅舅也不聽,還說感激太太的話,說太太若不收留,倆口子沒準早凍餓死。”

“這不是打姨娘的臉,那女人還沒有自知之明,大搖大擺地在府裏晃悠,這不是故意提醒姨娘出身低賤。”沈綰珠對吳氏生了一肚子氣,她是張姨娘生的,一損俱損,一榮俱榮,她姨娘沒臉,出身卑賤,她又能高去那裏。

沈綰貞攙扶著吳氏往後花廳走。

“今兒你姊妹都回來了,六丫頭一個人過來,你蘭表兄陪你表嫂回了娘家。”吳氏一行走,一行說。

“四妹妹也回來了?”沈綰貞問。

吳氏嘆息一聲,“你四妹妹一直住在娘家,沒回她婆家。”

沈綰貞不知道四姑娘沈綰雲的事,隨口一問,看她嫡母臉色不好,知道沈綰雲大概婆家有事。

“妹婿過年沒來接四妹妹回去?”她預感沈綰雲和婆家的關系緊張。

“沒來,一定是她婆婆不讓來,她女婿聽他娘的,是個孝子,怕他娘,連大氣都不敢出。”

這說著,就看那廂丁姨娘伴著沈綰玉走來,“姐姐回來了。”沈綰玉蹲身一福。

“妹妹也回來了,甥女沒跟著一塊回來?”

“留在家裏,奶娘看著,怕見生人,夜裏哭鬧。”沈綰玉提到女兒,面上泛起柔光。

“妹妹清減了。”沈綰貞上下打量她,心裏說,沈綰玉瘦了,不如原來豐盈面色好看,瞅著皮膚幹燥粗糙,當然這些話留在肚子裏,沒說。

“三姑奶奶越發好看了,聽說王爺也同三姑奶奶一道回來了。”丁姨娘討好地笑說,看自家姑娘孤零零一個人,心裏不是滋味。

沈綰貞笑笑,嗯了聲。

看沈綰玉表情不自在,拉住她的手,“甥女沒來,我還準備東西給她,回頭妹妹帶回去吧!”

“謝姐姐記掛。”

“都別站在當院說話,去廳裏邊吃邊聊。”吳氏心緒不佳,勉強應付。

花廳擺酒,沈綰貞再三推讓,自是坐了上席,吳氏側坐相陪,沈綰玉和丁姨娘坐一起,沈綰貞就見沈綰珠和張姨娘打外面進來,小孫氏擺手招呼過去。

沈綰雲沒出來,大概年過得糟心,八姑娘沈綰馨進門看見沈綰貞就奔她過來,“三姐姐回來了。”

沈綰貞拉過她坐在身旁,“姐姐給你帶來許多好東西,一會宴散了,拿給你。”

沈綰貞一眼看見鳳兒,鳳兒朝她笑笑,挨著吳氏在跟前,也不方便湊過來。

吳氏見狀,道:“鳳兒懷上了。”

“什麽時候?”沈綰貞看著鳳兒,心想,難怪鳳兒的臉色很差,。

“有倆月了,這丫頭一直還不知道,就是這陣子開始吐,老爺找大夫來瞧,才知道是有喜了。”

沈綰貞朝鳳兒點點頭,笑笑,鳳兒知道說她的事,紅臉,不好意思。

飯吃到中間,沈綰貞見帷幔後有個丫鬟擺手叫吳氏,吳氏出去,原來是張姨娘屋裏的秋霜,吳氏往東間去,秋霜看看左右無人,跟了進去,進屋就拉上隔扇門,吳氏身後跟著的陳升家的,就在門口守著,怕有人打擾。

“東西拿到了?”吳氏有點緊張問。

“拿到了,太太看看。”秋霜從懷裏摸出一張紙,遞給吳氏。

吳氏接過來,仔細看一遍,冷笑,“老爺這是喝了多少酒,稀裏糊塗的讓她誆騙。”

說吧,吳氏把那張紙放在火盆點燃,看著它一點點燃盡,“這事跟誰也別說,別跟任何人走露風聲。”

“放心吧,太太,奴婢不會說出去的。”秋霜忙表態,讓太太把心放到肚子裏。

“擡你做通房的事,我會跟老爺說。”

秋霜欣喜得忙跪下叩頭,“謝太太擡舉,奴婢是太太的人,今後若太太有用得著奴婢的,奴婢一定盡心。”

沈綰貞跟沈綰馨閑聊,吳氏從後面回來,臉色平靜,瞅了張姨娘一眼,嘴角一抹嘲諷的笑。

下晌,家宴散,沈府女眷就聚在太太上房,丁姨娘笑著問:“四姑娘的女婿沒來?”

吳氏眉心一皺,厭惡地瞅了她一眼,丁姨娘裝作看不見,“聽說,四姑娘夫家長媳是厲王爺的內親,這女人娘家若厲害,在夫家日子就好過。”

吳氏瞪了她一眼,陰臉道:“少議論別人家的事,還是多關心六丫頭,六丫頭怎麽看著像缺水分,直打蔫。”

丁氏一下子沒了心情,幸災樂禍的心思全沒了,沈綰玉如今夜裏睡不好,不知是不是瘦的太快,身體失衡,她擔憂。

沈綰貞心裏琢磨,四姑娘沈綰雲的婆家嫂子是厲王爺的內親,可是她公公新近調任個閑職,不但沒升,反倒降了,皇上的做法,是不是說明點什麽?

這時,一個丫鬟走來,“三姑奶奶,姑爺問三姑奶奶是不是現在回去?”

吳氏橫了她一眼,“胡喊,姑爺是你該叫的嗎?”

那小丫頭吐吐舌頭,“是王爺”

吳氏望著她,沈綰貞道:“跟王爺說,我穿上衣裳,馬上出去。”

看看沈綰珠,“沈夫人,回不回去?”

沈綰珠氣恨得要命,沈綰貞時刻不忘提醒她身份,臉一扭,“我在娘家住兩日再回王府,你跟王爺說一聲。”

沈綰珠故意用你,不用王妃稱呼。

沈綰貞起身告別眾人,去前面找趙世幀,一幹女眷把她送至中門。

趙世幀看她進廳堂,就站起身,“我以為還要等一會,沒想到你出來這麽快。”

沈老爺聽王爺夫妻稱呼你我,彼此親昵,心裏樂開了花。

沈老爺把女兒女婿送到大門口,直到看著上了大轎,才轉身進了府門。

沈老爺一徑往內宅走,去上房,進了中門,走不遠,就見一個婦人一步三搖地往外走,正跟他走了個對面,那婦人行到面前,不似一般仆婦膽小,而是揚頭,挺著胸脯子,拿腔作勢,蹲了蹲身,“奴婢見過老爺。”

沈老爺瞅瞅她,面生,沒見過這個女人,“你是那個房裏的?”

“奴婢是管庫房的,老爺還不認識奴婢,奴婢是張姨娘的娘家親嫂子。”那婦人邊說話,眼睛邊往沈老爺臉上溜,十足妖冶媚態。

沈老爺畢竟為官,看不慣這粗俗做派,又一眼看見她頭上插著一只明晃晃的金釵,心想,這一定是張姨娘給的,張姨娘出身卑賤,大概沒少往娘家劃拉。

“老爺,這大年下的,也不找點樂子。”

這婦人看沈老爺沒吱聲,越發往上湊,這是明著要勾引沈老爺,沈老爺哼了聲,擡腿就走。

這婦人看沈老爺未理她的茬,怏怏地出了中門。

沈老爺去上房,吳氏正和沈綰雲說話,沈老爺一看嫡女,心裏輕嘆一聲,“過了年,你婆家若還不來接你,我著人把你送回去。”

吳氏望著沈老爺,眉宇間盡是擔憂,喚了聲:“老爺”

“你還想她留在娘家一輩子不回去,小夫妻鬧矛盾,拖的時候越長越生分。”

“主動送她回夫家,她夫家人更不把她當回事,日後四丫頭在夫家的日子更不好過。”吳氏煩惱地說。

“父親說得對,女兒不能一輩子住娘家,出了年,女兒就回去,向婆婆請罪。”沈綰雲還有幾分明白。

“女兒告退”沈綰雲看父親有話同母親說,就進去裏間。

吳氏親捧上茶水,沈老爺啜一口,道:“張姨娘的哥嫂進了府裏做事?”

“張姨娘的哥哥鎮日吃酒賭錢,家徒四壁,老家活不下去,就進京投奔咱們府上,要在府裏找個活幹,我瞧著實可憐,又看在張姨娘的面子上,就收留了他倆口子,她哥哥就安排大門上當差,她嫂子在內宅找了個輕巧的活計,好歹賞他一口飯吃。”

沈老爺當初納他妹子為妾時,張家做釀酒生意,也算體面,沈老爺對張姨娘的哥嫂在府裏為奴,心下不大滿意,也沒說出來,如今鳳兒有了身孕,沈老爺一心都放在鳳兒肚子裏孩子上,因她娘家的事,自此,把張姨娘就有幾分看低。

沈綰貞和趙世貞剛進王府,二管家姜懷德迎上來說,“平王剛送來一箱子東西,說王爺大婚沒在京城,賀禮補上。”

姜懷德聲兒低了幾分,“平王說王妃若不喜歡就扔了。”

沈綰貞一聽就煩惱頓生,看來平王,是不打算罷手,這人想幹什麽?成心不讓她過安生日子。

趙世幀大步往廳走。

廳堂裏擺著一只紅木箱子,趙世幀擰眉,看也不看,揮揮手,“送庫裏去。”

下人擡著從沈綰貞身旁過去。

趙世幀背對沈綰貞站著,沈綰貞走上前去,伸出雙臂,環住他的腰,把臉貼在他背上。

第一百一十九回

“姑娘是受了三姑娘的氣?我早就勸姑娘,別惹三姑娘,何苦咧?王妃不是三姑娘也會是別人,還不如自家姐妹。”張姨娘看自家姑娘想不開,苦口婆心地勸。

“姨娘知道什麽,她告訴大廚房不讓給我飯吃,足餓了我一整天,這口氣我怎能咽得下去?早晚要讓她知道我不是好惹的。”沈綰珠恨恨地,邊說雙手用力撕捋一件衫子。

“哎呦!姑娘,這珍珠衫子又礙著姑娘啥了?姑娘一生氣就糟踐東西,這衫子金貴著呢!”張姨娘扯過那件珍珠衫,看幾顆珠子都扯脫了,心疼地又看看別處,有沒有扯壞的地方。

“誰稀罕她的這件破衣裳。”沈綰珠尤不解氣,這件珍珠衫還是她選秀女之時,百般求著,朝沈綰貞借的,她無處發洩,只好拿沈綰貞的這件衫子出氣。。

張姨娘看沒有損壞,就嘟嘟囔囔地,口中埋怨她不愛惜東西。

“妹妹這是和誰生氣?怎麽好好把衣裳撕了。”珠簾一響,薛瑾含笑進來。

薛家剛進京城時,在沈府暫住了幾日,快要過年,就趕著把京城府邸收拾出來,闔家就搬過去了,今兒薛瑾的嫡母薛夫人備禮過妹妹府裏,薛瑾也就跟了來。

“哎呦!是薛表姑娘,我當是誰,薛表姑娘來得正好,我們姑娘閑著無聊,看這件衣裳不順眼,非要撕了。”張姨娘忙賠笑站起身,遮掩著,拿話混過去,又趕著讓薛瑾坐,自己出去喚丫鬟,張羅沏茶,拿點心。

“妹妹不順心?是誰又惹妹妹生氣?”薛瑾脫了繡鞋,上炕,明知故問,不用猜,也知道她和誰賭氣。

“還能有誰,還不是她,一家子都圍著她轉,巴結她,我父親和我嫡母眼睛只有她,把我眼角都不看。”沈綰珠怨憤地嫌身旁一個枕頭礙眼,扔到炕裏頭。

“妹妹,這生氣看氣壞了自個身子,你姐姐不就仗著王爺寵,王爺若是冷落她,她還能有什麽章程?”薛瑾不緊不慢地道,像是早有打算。

“姐姐說說,有什麽法子讓王爺討厭她,不待見她?”沈綰珠一聽她話頭,就知道她一準有法子,迫切地想知道。

薛瑾就也不賣關子,把來意說了,“妹妹,我聽說你姐姐在山東老家訂過親,為何親事退了?”

“我當時還小,具體也不大清楚,就是聽我姨娘說,那家嫌她有病,親事就退了。”沈綰珠說完,有點疑惑看著薛瑾,“怎麽了?薛姐姐。”

“因為這個呀,我當是什麽事,我隨便問問。”薛瑾有點洩氣,以為能聽到沈綰貞齷蹉事,在王爺面前抖落,讓王爺看清楚她的嘴臉,沒想到是因為這個原因,雖說被退婚,聲名有損,可是因為有病被退婚,更多譴責男方家不厚道。

這時,張姨娘端著一碟子點心進來,“我好像聽姑娘說,三姑娘退婚的事?”

薛瑾眼珠一轉,“姨娘知道你家三姑娘退婚的事吧?”

張姨娘把點心放在炕桌上,“三姑娘訂婚那家姓方,背地裏聽人說,三姑娘和那方公子有情,還私傳過書信,倆人還見過面,後來三姑娘她姨娘沒了,三姑娘得了重病,那方家老太太死活逼著兒子把親事退了,沒過幾個月,那方公子就娶了娘子。”

“姨娘說她二人傳遞過書信,這話可是真?”薛瑾盯著問,心裏道,沈綰貞不僅是二嫁,還和頭一個未婚男人私通,這可是有違閨訓,德行有汙。

張姨娘只道她好奇問問,就又道:“我不過聽從前跟三姑娘的一個丫鬟說的,不知真假。”這等事關名節的大事,張姨娘不敢把話說死,萬一是訛傳,話若穿到三姑娘耳朵裏,她貴為王妃,追究起來,自己可是自討苦吃。

“這個丫鬟姨娘知道在那裏嗎?”薛瑾刨根問底,決心弄個水落石出,到底沈綰貞有沒有行為不檢點的地方。

“那丫鬟頭幾年,府裏放出去,讓她娘家人領回去了。”張姨娘有點支支吾吾,不肯說實話。

“姨娘能不能找到她?我有話要問問她。”

張姨娘有點猶豫,“姑娘這是要……”

沈綰珠聽到這裏,明白了薛瑾安的什麽心思,她正愁這口氣沒出,接話茬道:“姨娘就去把那丫鬟找來,別的事與姨娘不相幹。”

張姨娘躊躇,不太情願,往安王妃身上潑臟水,搞不好受連累,老爺若知道也不依。

“好姨娘,快去吧!你就眼看我受人欺負不管,只當是為了我。”沈綰珠撒嬌道,一邊催促張姨娘去找。

張姨娘無奈,拗不過沈綰珠,只好去尋人。

這廂沈綰珠道:“找到人,若真像我姨娘說的,我們姊妹倆去王爺跟前數說事情原委,空口無憑,她現在正得王爺寵,王爺對她言聽計從,她定然百般抵賴,說沒有這事,王爺不但不能信,還以為我們是嫉妒她,故意害她。”

“找到那丫鬟就好辦,讓她去王爺面前作證,那丫鬟是她的貼身丫鬟,不由王爺不信。”薛瑾已打算好,待那丫鬟來,無論想什麽法子,也讓她答應去王爺跟前作證。

過了有一炷香功夫,張姨娘回來,薛瑾急忙問:“怎麽樣了?”

“那丫鬟年歲大了,主子恩典放出去,嫁了個鄉下人,嫁人後還留在府裏做事,但聽說年前辭工了。”

沈綰珠央求張姨娘道:“姨娘這次一定要幫我,那丫鬟家住在那裏,姨娘幫我打聽,若打聽出來姨娘馬上派人告訴我知道。”

張姨娘點點頭,“既然姑娘一定這麽做,那我只好幫姑娘,年下下人放假家去,等過了年上來,我好好打聽打聽,若知道她家住址,我派人去王府告訴姑娘。”

這屋裏說話,隔墻有耳,外間有個丫鬟聽了去,她是薛瑾的陪嫁丫鬟,卻是薛夫人的心腹,聽到這裏,看屋裏幾個人一時不能出來,就趁空去找薛夫人。

薛夫人在上房正跟吳氏說話,那丫鬟悄悄進去,附耳說了幾句,薛夫人唇角一抹笑意,對吳氏道:“看到沒有?我們那位正跟你們五姑娘商量害你家三姑娘的事。”

吳氏好奇,“還有這事?”問那丫鬟,“是怎麽商量的?你仔細說來聽聽。”

“奴婢就聽說三姑娘退婚的事,我們姑娘和表姑娘找以前侍候三姑娘的丫鬟,好像沒找到。”

“我知道了,你回去吧,時候長了,看她們發現。”薛夫人對那丫鬟道,那丫鬟就忙忙走了。

吳氏喚一個丫鬟過來,道:“你去把陳升家的找來。”

一會功夫,陳升家的就來了,“太太找老奴?”

“你還記不記得以前侍候三姑娘的兩個丫鬟?現在在那裏?”

陳升家的仔細想了想,“放出去後,一個嫁去外地,另一個留在府裏做工,年前家裏有事辭了差事。”

“她家有什麽事?”

“好像她男人腿折了,殘廢了,回鄉下侍候她男人去了。”

吳氏和薛夫人互相看看,看來薛瑾和沈綰珠一時半刻找不著人。

薛瑾走後,張姨娘關起門來和沈綰珠聊家事,“鳳兒那小蹄子懷上了。”

“懷上了,什麽時候?”沈綰珠吃驚地問。

“大夫說有倆月了,老爺拿著她當寶,也不上我這屋裏來。”張姨娘不滿,吐了一口瓜子皮子。

“姨娘不是有那張紙嗎?還怕她不成,可是我想起來了,紙張放到明年可別讓蟲子磕了,就白費力氣了。”

張姨娘經她一提醒,忙走到炕梢,爬上炕,打開箱子,捧出一個匣子,放到炕桌上,開鎖,掀開蓋子。

母女眼睛都落在匣子裏面,“媽呀!這匣子裏怎麽空了?”張姨娘尖聲驚叫。

沈綰珠嚇呆了,驚慌地道:“姨娘不是一直鎖著,怎麽能長腿跑出去?”

“姨娘仔細想想,能不能放在別的地方?”

“沒有,我一直沒動,放得好好的,奇怪,怎麽就沒了?”

張姨娘洩了氣,指望這張紙有保障,現在希望落空,趁著老爺喝多,做手腳,只能一次,老爺人精明,同樣的伎倆,使二次,若弄巧成拙,倒壞了事。

張姨娘有點懼怕,“若丟了讓人拾到,交給太太,太太知道,就完了。”張姨娘心慌意亂,犯愁,“鳳兒若生男,寶兒還有指望嗎?”

黃昏時分,下雪了。

沈綰貞趴在西暖閣北炕窗子上,往外瞅,“王爺,快來看,雪景真美。”

趙世幀朝外瞅了瞅,“這大概是今年最後一場雪。”

“王妃若有興趣,本王侍候王妃出去走走。”

“本王妃正有此意。”

“下雪天冷,多穿點。”趙世幀又囑咐一句。

二人穿著清一色大紅蜀錦白狐貍裏鶴敞,足蹬掐金挖雲粉白靴子,天空飄起雪花,棉絮似的雪片紛紛揚揚,天氣暖和,雪落地即化成水,青石板泛起一層水光,繡菊和福生一邊一個打著油紙傘,二人牽手在花園裏漫步。

突然,隱約琴聲傳入耳鼓,曲調細膩,纏綿悱惻,沈綰貞發現雪霧中敞軒裏,一個女子綽約背影,那背影熟悉,她認出是燕夫人。

沈綰貞偏頭瞅著趙世幀,“王爺下雪天,總來園子裏嗎?”

“嗯,是,我喜歡這種潔白純凈。”趙世幀隨口說,突然醒過味來,噙著笑,將她整個裹進懷裏,掉轉身,摟著她往另一個方向走去。

沈綰貞依偎著他,心道,愛是自私的,她不願意他多看別的女人一眼。

翌日

“王妃,府裏的管事的這幾日都來上禮,老奴沒收,都讓他們拿回去了。”閆嬤嬤道。

“做得對,收下禮,我們做事情就束手束腳,放不開。”

“老奴說主子公正,不徇私情,有功賞,有錯罰,只要上心差事,就把心放肚子裏。”

“很好,府裏人事動的話,也得慢慢來,不能一下傷筋動骨,容易出亂子,有些人我還需在看看。”

沈綰貞手裏捧著茶盅,若有所思,少頃,她朝外間門看一眼,閆婆子領會,忙走去把門掩上,屋裏就倆個人,下人過年都走親訪友,撒歡玩去了,一年裏就這幾日松快,主子只獎不罰。

閆婆子走回,沈綰貞壓低聲道:“府裏安插有太後的人,我和王爺的動向,看來太後了如指掌,王府裏有沒有別的路數的,目前也不好定論,府裏人多,太雜,難免魚目混珠,今後還要留點心。”

閆婆子點點頭,“王爺的姬妾多,大大小小各宗事不少,聽說王爺從前很少住在府裏,和王妃成婚後,王爺就沒怎麽出去過。”

“今兒來王府拜年的官員頗多,王爺看來一整日要在書房待客,年下送禮的官員,都被王爺婉拒。”

“咱們王爺謹慎,主子剛過門,老奴還擔心,現在來看,王爺為人穩重,雖然姬妾多,也沒去別的屋裏,這一點,就難得了。”

閆嬤嬤又想起道:“主子聽到了吧?燕夫人這幾日每到黃昏時分,都彈琴,老奴是不懂這些高雅玩意,可她那調調聽得人心軟軟的,像一攤子水,王爺是個男人,老奴怕早晚動了心……”

沈綰貞沒吱聲,閆婆子在沈府多年,什麽事沒經過,心都讓她彈軟了,趙世幀心裏對燕夫人應該不是一點情意都沒有,對一個深愛自己的女子,男人是否總有幾分眷顧?

沈綰貞穿上厚棉袍子,站在上房廊檐下,那個擾亂人心緒的琴聲又在黃昏時響起,飄過幾重屋宇,細若游絲,時隱時無。

她側耳細聽,琴聲不是來自花園子,自燕夫人住的院落伴著微涼的北風傳送來。

趙世幀出門去,晚膳她一個吃,邊吃,心裏卻總想著那飄渺的琴音,她擱箸,對繡菊道:“拿衣裳我要到大門口接王爺。”

繡菊手裏托著件連風雪帽雪白狐裘鬥篷,幫她系好,“主子,王爺出去又沒說什麽時辰回來,王妃要等多久。”

其實天道快打春了,已不算冷,但她畏寒,懷裏抱著個喜鵲繞梅小銅暖手爐,捂得嚴嚴實實的,去大門口等趙世幀。

月色清輝,透過樹梢,如碎銀般灑在青石板路,趙世幀的影子,出現在溶溶月色下,朝她走來。

沈綰貞低喚一聲,“王爺”就疾步奔他過去。

聽見一聲輕喚,趙世幀依稀看見一團雪白,朦朧中向他滾過來。

他笑了,大踏步向前,伸出雙臂,沈綰貞像個雪球滾入他懷中,他貼了下她涼涼的小臉,“你等了多久,臉都凍得冰涼,虧我今晚回來得早。”

“人家一整天沒看見王爺。”沈綰貞扭扭捏捏不好意思往下說了。

趙世幀擁著她往回走,快走到上房,隱隱約約那琴聲適時又飄過來,沈綰貞揚起小臉,瞧趙世幀的臉,趙世幀低頭對她報以微笑。

進來房門,沈綰貞把懷裏暖手爐遞給身後的繡菊,二人直接走去暖閣,“本王要王妃親自侍候。”趙世幀伏在她耳畔小聲說,聲裏盡是暗昧。

剛脫掉大衣裳,趙世幀就把她撲倒在炕上,溫潤的雙唇對上她的小嘴,闔眼,忘情地吸允。

過一會,他發現她一動不動,睜開眼,看她烏黑的大眼睛滴溜亂轉,撒開嘴,怨懟,“這種時候你還想別的,你到底想什麽?”

沈綰貞佯作怯怯地小聲嘟囔,“腦子裏全是琴聲,繞梁三日,揮之不去。”

“來人”

陳福跟著王爺回來,看王爺和王妃進了裏間,估計沒什麽事了,王爺忙正事呢!就轉身想走,剛要邁出門檻,王爺就在裏面喚,忙走回來,小心翼翼地進去西間,耷拉眼皮看著自己腳尖,不敢看炕上的王妃,“王爺有何吩咐?”

“你去看看,是那個院子,大晚上的彈琴,告訴王府中人,閑著沒事,做點別的,整日哼哼呀呀的,聽著膩歪。”

“是,王爺。”

陳福下去,餘光瞟見,王妃坐在炕上,兩只繡鞋趿拉著,一晃一晃的。

陳福出門,聽見琴聲好似自東北一重院子裏發出,搖搖頭,小聲說了句:“這琴彈得真是火候。”

忙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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